#1
卡里姆第一次见到梅苏特,后者是被家人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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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个看起来那么正常的青年会被家人送到精神病医院?卡里姆觉得不可思议。
精神病人在办公桌后解释,“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一只鸟。”
卡里姆不得不好奇对方那么回答的时候,看起来居然还是如此正常。他忍不住确认,“你真觉得自己是一只鸟?”
梅苏特神情自若地点头。
当医生的进入正常流程,“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一只鸟?”
病人不假思索反问,“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因为人有双手,没有翅膀。”医生予以启发。
精神病人斜睨他,“猩猩也有双手没有翅膀,你是猩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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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姆?本泽马医生,人生的第一次,完败于精神病人的犀利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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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天,卡里姆是第一个发现梅苏特站在屋顶上的,他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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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苏特的家人已经关照了,因为梅苏特觉得自己是鸟,常常会爬到屋顶要往下跳。这是他们不得不把梅苏特送到精神病院的原因。所以,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卡里姆记得自己还是给对方的是一级看护级别,没想到,也不知道看护人员怎么回事,居然还是让对方一个人来到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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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苏特!”知道不该刺激病人的医生最终还是直接大喊。
高高在上的梅苏特低头俯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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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卡里姆用力喊出来,“其实——你是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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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梅苏特稀奇地瞪大了眼睛。
卡里姆继续喊,“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实际是一只猫。猫对鱼最敏感了。所以,我认出了你。你是鱼!你不会飞的!千万不要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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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苏特低头思忖了好一会儿。
“不要欺负我有病,我知道你不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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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姆肯定开口,“我是猫,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一本正经模仿,“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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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卡里姆在梅苏特终于离开屋顶之后,加强了投注对方的关心。
梅苏特似乎也对卡里姆亲切了起来。他不是很喜欢聊天的人,但他时常会向卡里姆诉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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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光年不知道自己是玩具,还以为自己是宇宙战士。他一心一意相信着自己会飞,相信自己在为保卫这个地球而战斗,但实际……”梅苏特坐在花园的草地上,午后的阳光那么灿烂,他的神情却如此落寞,“我就好像巴斯光年……”
从来最擅长面对精神病人的医生,这时候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回答才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安慰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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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苏特转移开话题,“我忽然好想吃冰激凌。”心之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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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你吃冰激凌!”
卡里姆立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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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披荆斩棘,好像睡美人故事里的王子,只为能帮对方买到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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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概第六次的时候,卡里姆注意到其中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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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深思良久后,找到当事人。
“梅苏特,你发现没有,每次你想吃冰激凌之前,都会给我讲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精神病人很无辜,“真的吗?”
医生认真点头,“我在想,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了能吃到冰激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悲伤的故事?”
“可是,我也有开心的故事。”梅苏特眨着眼睛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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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二月的天气已经愈发寒冷,但在窗边阳光下的梅苏特一旦笑起来,看着是那么温暖柔软。
“今天下午的点心是巧克力蛋糕!”他高兴地讲述这个开心故事。
卡里姆不自觉跟着露出笑容来,他听梅苏特期待地继续说下去,“如果能有冰激凌就更好了。”
反正他们精神病院外就有冰激凌店,卡里姆毫不迟疑,“我请你吃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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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姆捧着冰激凌回来的时候,梅苏特漫不经心冲他耸肩,“你看,又不是只有悲伤的故事才能吃到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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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卡里姆发现梅苏特不见了的时候,只差没急疯。
他把整个精神病院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也不知道看护人员是怎么回事,好像一直都看不住梅苏特。但这次,是最离谱的,梅苏特居然从精神病院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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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那么多高楼,高楼下都没有卡里姆。万一梅苏特忽然又觉得自己会飞……
卡里姆不敢想象下去。
他跑到停车场,开着车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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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他只管把油门踩到尽头……然后,一出大门就冲上路肩被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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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姆正准备弃车前进的时候,他看到用围巾差不多把整张脸都包住的梅苏特远远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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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都是医生和医护人员的责任,他们无权责怪精神病人擅自逃离医院,但卡里姆有大段大段的责难,恨不能把对方骂哭到以后再也不敢偷偷一个人离开医院。
……然而——
虽然他有大段大段的责难,恨不能把对方骂哭到以后再也不敢偷偷一个人离开医院,但最终,他只是走过去用力抱住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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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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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当天晚上,卡里姆收到了来自梅苏特的生日礼物。
当医生的都快感动哭了。
原来梅苏特溜出医院是为了给他买礼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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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被精心包装的礼物盒,卡里姆忍不住红了脸,“谢谢你,梅苏特。”
梅苏特一脸期待,“希望你能喜欢特地给你挑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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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让我怎么喜欢法?
两分钟后,面对礼盒里的橡皮老鼠,卡里姆呆呆发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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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吗?”梅苏特显得很失望。
卡里姆赶紧摇头,“我不能更喜欢了!”
“我想也是。”梅苏特很快高兴起来,“我就觉得,猫一定最喜欢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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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种事?
明明猫最喜欢的应该是鱼吧?
卡里姆偷偷想着照理应该是常识的事,却愣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见不得人得没好意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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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马上就要到圣诞了,卡里姆偷偷摸摸打听。
“梅苏特,你最喜欢什么?”
……好吧,他为人就是那么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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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梅苏特一点没察觉用意,第一时间就认真回答自己的主治医生,“我最喜欢冰激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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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总不能把冰激凌装盒子里放圣诞树下吧?
“除了冰激凌,接下来你最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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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苏特不假思索——
“卡里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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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人感觉到,至少有一万朵花在他心里一下子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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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发现自己还是有必要纠正对方错误的思路。
“卡里姆会给你买冰激凌。也就是说,有卡里姆你就有冰激凌了。所以,你再想想,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启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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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病人的认真思索,终于琢磨明白——
“我最喜欢的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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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卡里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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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卡里姆准备用出院当做圣诞礼物。
梅苏特最近测试的结果已经让卡里姆有信心放对方回到现实生活中去。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他决定签字,与此同时,他还决定找梅苏特和他的家人好好谈谈。梅苏特终究曾经是精神病患者,所以,如果现实生活中,能有一位心理医师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一定会更有助于他的恢复。
虽然,卡里姆担己在谈判过程中,大概会不小心泄露自己的居心不良,但他也有信心梅苏特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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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不知道,自己彻头彻尾地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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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院长涉嫌洗钱入狱的那天,梅苏特出院了。在没有主治医师卡里姆签字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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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不会有个官方的说法,不过大家都还是八卦着八卦着,就把事情还原了一个大致。
为此,大家都很难兴奋,想不到那种卧底办案居然在现实里发生了,还发生在大家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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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整个新年,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这让卡里姆只能整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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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他连自己的病人不是病人都不知道,他还凭什么相信自己的感觉,以为梅苏特真的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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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挑选的冰激凌机,精心准备的用来操作冰激凌机的人,这个圣诞节都滞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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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这回,梅苏特是被自己送到精神病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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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对方。
精神病人在办公桌后解释,“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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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里姆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他忙着紧紧注视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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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苏特挑眉指摘,“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根本不是一只猫!”
被质疑的人一头雾水,“我不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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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侦探梅苏特?厄齐尔指出,“哪有不吃鱼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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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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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姆终于琢磨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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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肯定开口,“我是猫,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Fin.